2016年5月8日 星期日

[創作] 營長的除靈方法 5

(本文轉載自PTT Marvel版,經由作者授權同意轉載,如需另轉請務必詢問原作者本人,請勿自行轉載)

作者KevinMoleaf (陸坡)
看板marvel
標題[創作] 營長的除靈方法 5
時間Sun Nov 29 00:49:35 2015

當過兵的都知道,軍中的伙食是何等難吃。做完例行打掃工作的阿江嫌惡的看著今天的早
飯:脆瓜醬菜、筍乾醬菜、黃瓜醬菜。王八蛋!這些東西能算是三道菜嗎!阿江寧願吃蒸
不熱硬梆梆的饅頭,都不想嚐這些罐頭開來得醬菜。發怒就對身後一位碰巧經過伙房弟兄
飆話。

「喂!也太混了吧!就沒有肉嘛!」

「有啊。來給你。」

伙房人員不假思索的就把自己手上那袋包裝裡的東西往阿江嘴裡塞。阿江嚼了一口,嘴裡
的東西又粗又硬,東西味道一出,立即吐掉。哇操!這不是那放在販賣部最裡頭櫃子的陳
年豬肉乾嗎?別說是吃了,這東西連能否在嘴裡順利嚼動都是問題。

「這東西你吃的下?」







「沒法度,上個禮拜一直下雨,今天放晴廠商上山才能拖菜。青土山只要一下雨那路就跟
沼澤一樣,輪胎都陷下泥地裡,哪有廠商想上來出菜,只能吃罐頭。別抱怨,中午就有肉
,鰻魚罐頭跟沙丁魚罐頭,雙主菜,讚吧。」

讚你娘啦!阿江心裡咒罵,回頭繼續啃自己的白粥醬菜,動筷子時右手撞了一旁的學弟郁
佑,正想道歉,阿江就看到郁佑一臉無神的捧著鐵碗,一口稀飯一口菜的機械動作,毫無
生氣。

「喂喂!阿佑,你不會中邪了吧?」

看自己學弟魂不守舍,阿江想到上次自己鬼附身的事件,連忙緊張的搖動郁佑。郁佑眼神
飄向阿江,對學長露出苦笑。雖然距離上次大寢事件已經過了一個半月,郁佑跟著大部隊
行動,雖偶爾會斜眼瞄到些不該看的,這幾個禮拜的生活算是平平安安。

話雖如此……

「營長傳令?你?」





阿江擺出怪異的神情。郁佑聳聳肩,表達那也不是他願意的。

午休過後五查一結束,郁佑跟阿江兩人在軍械室搬槍的時候才提起這件事。幾天前營輔導
長將他叫進自己的房間,說之後他可能會成為營長的傳令。傳令,顧名思義就是服侍上級
軍官起居、傳達命令的士兵。聽到營輔導長這麼說,郁佑頓時傻眼,當那孫營長的傳令,
跟把不定時炸彈綁在身上到底有啥兩樣。只想要安穩當大頭兵的郁佑第一時間馬上搖頭。

「就這樣,好好做。」

但營輔導長似乎完全看不見郁佑臉上的驚恐,就把郁佑掃出門去。

「你說老臣喔,你跟他說什麼都沒啥用。他那種營輔導長只會懂長官說什麼,才不管我們
這些小兵死活。聽小鋼炮說,那老臣好像是得罪什麼長官才被貶到這裡,來了以後遇到太
多怪力亂神的事情變得神經質,每天求神問卦,迷信的很。」








在上次兩人尷尬說開後,郁佑就跟這位連上的學長阿江兩人常膩一起。阿江天生就是有些
江湖個性,但因為人不拘小節又愛熱鬧,老早就知曉青土山營裡大小事。郁佑也從他口中
慢慢聽到那一點點訊息。

阿江提到的小鋼砲,是郁佑的砲班班長。小鋼砲本名陳偉成,因為個頭矮小、身材壯碩,
尤其是那頂著小平頭的圓頭,所以大伙私下都稱偉成砲叫小鋼炮。不過偉成砲似乎很不喜
歡這暱稱,上次有個班兵脫口而出一聲小鋼砲,偉成班長就在下午操課電的他滿頭包。

「不過說起這新來的孫營長,真的屌。一來就說世界上沒有鬼!要好好矯正我們這軍營老
將怪事推給鬼的陋習。原本大伙都等著看他笑話,像前一任營長見鬼後,發瘋被人送到軍
醫院。沒想到直到現在,別說是鬼壓床,連他見鬼的事情都沒聽說過。」

兩人背上各背七把槍,因為他們連上只有兩個砲班,加上各參文書和長官們,全連不到三
十人,就算是營部連人數也不超過五十人。三個連隊和營長官,是個全部不到兩百人的小
軍營。







「所以具體來說,營長有叫你做什麼?像是幫他折被、擦鞋、寫情書什麼的。」

「傳令做的是這些事喔?」郁佑怎麼聽怎麼不對。

「我聽說傳令就像長官養的狗一樣。主人好,狗就吃好睡好;主子差,就累的連畜牲都不
如。」

「這麼慘。」

「你才知道。說起來營長為什麼會找你去補傳令缺?之前轉掉好幾個傳令,都是志願役。
而且那傳令根本就不用幹連上的任何活,大家每次見到都羨慕不得了。你這被選為傳令,
傳出去只會招人不爽。」

「老實講,營輔導長說完的隔幾天,營長也找過我。」

「找你?說什麼?」






「就說我這傳令只是掛名,有文件要處理時再出現就行了。剩下我還是照常跟部隊作息。


「去!原來只是掛名,我還以為你這菜鳥真撿到好康。」

只是掛名,有文件要處理時再出現就行,你就這樣跟其他人說。

那時在營長室,孫營長這麼對他說。郁佑還想問為什麼選他當傳令,但話還沒說孫營長像
是未卜先知一樣,馬上就道出郁佑心中的疑問:「你現在一定在想,為啥要我當傳令?我
只想好好當個大頭兵數饅頭過日子。」

「嗚…」被看穿了。郁佑皺了眉頭。

「其實我並不需要傳令,現在都二十一世紀,這舊時代的產物早該淘汰。」

那、那為什麼?






「我看不到。」

「咦?」

「看不到鬼!這幾個月下來,我要柯魁晉給我弄出這營區鬧鬼最兇幾個地點地圖,每天一
個人在大半夜,走訪這些鬼地方。但我啥有鬼地方都去過!不要說看!連個感覺都沒有!
你們說鬼在哪,我完全沒遇上。所以我需要你跟營長我到那些鬼的地方……」

「報告營長!不要!我拒絕!」

還沒聽到孫營長把話說完,郁佑馬上就知道是件令他厭惡的差事,馬上出聲拒絕。營長停
下話,安靜了好幾秒,郁佑頓時覺得室內空氣冷上許多,他看營長的眼睛,立即知道自己
完了。

「黃郁佑你知道你的軍階是什麼?」







「二兵…」

「那我的職位是什麼?」

「營長…」

「所以你他媽的是……」

孫營長正想大嚇訓話,在話要砲出口前,腦袋頓時又轟出那二連柯輔導的聲音:「如果你
連一個新兵都擺不平,是不會有人真的把你當營長看的,孫營長。」這話卡在喉頭,立即
被吞下去。孫營長大口的深呼吸,看著驚魂未定的小兵黃郁佑。

「算了,你先聽我把話講完,再插嘴少怪我幹人。」

「是、是!」







上次二連大寢有鬼事件,孫營長雖對鬼怪之說有些改觀,雖說本身還是對看見的黑影,是
否就為一般人所說的妖魔鬼怪?半信半疑之際,孫營長就想到,那個叫黃郁佑的兵,好像
每次自己只要抓住他的右手臂就可以看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樣自己如真想知道那東
西是真是假、長什麼樣、在哪兒、只要帶這小兵一起,這事不馬上就成了嗎?

什麼成不成!這孫營長腦袋有病啊!黃郁佑聽完營長那自以為完美的論調,心裡拼命咒罵
,世上有這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蠢蛋嗎!哪個笨蛋會明明看到鬼還很開心的往鬼
所在的地方走。黃郁佑才剛憤慨的想完,馬上就想到自己小時候第一次見鬼的事情。那時
候年幼的自己就朝著那三個小鬼跑去。嗚,原來自己就是那個往死胡同跑的笨蛋。

「所以因為這樣,營長我需要你當我傳令。這樣了不了解?」

「了、了解!」
黃郁佑大聲的回覆,孫營長這下才滿意的對他露出笑臉。看營長心情轉好,郁佑想說既然
自己成傳令的事已成定局,和尚跑不了廟,總得知道自己待的這廟是正廟;還是陰廟吧?







「報告,營長,我……可以提問題嗎?」

郁佑膽怯朝孫營長敬了個禮。

孫營長看了,用黃郁佑想也想不到的爽快口吻回說:「好啊,你問!」

「那個…營長為什麼這麼想要見鬼?呃……營長你想嘛!你重來沒看過鬼,也沒被鬼壓床
。我小時候因為看的見鬼,吃足不少苦頭,不管是被鬼嚇或是被人戲弄,都沒有好事。我
只是想,既然營長看不到,不也挺好的。」

話說完,原以為孫營長又會像之前一樣勃然大怒,吼他問這什麼問題,是吃飽太閒欠磨練
是不是!沒想到孫營長卻要郁佑坐下來,倒了杯水給他。郁佑瞬間不知所措,大眼不眨,
一直盯著營長看。

「我對看不看得到鬼沒有興趣。」營長說,喝了口水又接著說:「但要談判就得先看見它
們,你說是吧?」






「談判?跟誰?」

「你講廢話嗎,當然跟那些鬼啊!幽靈啊,什麼莫名其妙的。看見它們,說這裡是軍事重
地,只有活人跟軍人才能待在這,要它們離開,不強勢一點,它們就會繼續賴在這不走!


「營長……你說真的假的?」

「什麼真的假的!我就是要跟它們談判,所以才找個很容易看到鬼的人當傳令。那人就是
你!讓我可以好好見見這群不速之客,把他們全趕出我的營區。」

「營長……我們…不能換個方法…像是找個道士驅鬼什麼的。」

「這什麼屁話!你當軍營是什麼地方,這軍事要地是能讓閒雜人等自由進出的場所嗎!請
道士,請那種騙徒來軍營,根本就有損軍中大夥生為軍人的榮譽。我問你!你想別的軍營
如果聽到青土山軍營請了道士來驅邪,這傳出去,難道不被人笑話嗎!你他媽的想成為別
營隊的笑柄嗎!」





「沒…沒有!營長我沒有那個意思。」

最後不管郁佑好說歹說,旁敲側擊,孫營長是乎完全沒放棄要跟營區鬼怪們談判的點子,
拿出鋪了標滿營區鬼怪所在地,二連輔導長柯魁晉幫他做的簡圖,上頭那幾顆畫星號的地
點,郁佑連猜都不用猜,就知道絕對是鬧鬼的地點。因為有一顆星號就標在他連隊大寢方
位。

想到這,郁佑心就悶。跟鬼談判?這孫營長腦袋真不知道裝什麼,而且在離開營長室前,
孫營長還再度鄭重警告郁佑別到處宣揚,尤其是他連上那個怪力亂神的柯輔導長。而他傳
令的第一個工作也被分配下來,就是了解各處鬧鬼的鬼是什麼樣的鬼怪。

「這事情問柯輔不是最快?你問他就好,幹啥問我?話說你不是討厭聽鬼故事嗎?」

阿江對郁佑問起營區鬼怪的事情,感到奇怪。郁佑也覺得尷尬,畢竟他現在最熟的人也只
有阿江學長。雖然自己一點都不想聽鬼故事,或跟鬼有關的事情。但總得弄個幾件回去給
營長交差。






「沒、沒有!我只是提一下。學長你想想,如果我知道那鬼長什麼樣,什麼時候出來。這
不就可以提早預防自己撞見鬼嗎?」

「這倒也是……喔!這麼說來,你也來營區一個多月了,這樣今天就可以開始站哨。」

「嗯,小鋼砲他早上有跟我說,今晚要排我站哨。」

「果然!他是不是排你站四哨的夜哨?」

「嗯,四哨。所以阿江學長四哨有……」

「有……」

阿江點點頭,郁佑聽了寒毛直豎。看來該來的躲不掉,想想今天小鋼砲那機歪的跟他說要
站夜哨的笑臉,絕對早排他這菜鳥去站陰哨。這時阿江像是知道郁佑心中的度爛,拍拍郁
佑肩膀安慰說:「其實四哨的那個鬼,還算不可怕的。反而……挺好相處的。」






「啊?」好相處?

「該怎麼說呢,這有段故事……

青草山營區雖不大,但是最麻煩的就是連營內營外總共有十二個哨所。傳說過去是十二個
哨所都有發生大大小小的靈異事件。雖然目前三個拆了,四個廢哨。但還有五個站必須繼
續上哨。這哨分別是二哨、四哨、七哨、八哨跟十二哨。每個都鬧鬼,鬧的方式都不一樣


而哨所中最有名鬼,就是你晚上要去的四哨最為有名。那是過去一個頗有逃兵前科的老兵
,傳聞他當兵前跟女友很好,當兵被分派來到青土山這,因為太思念女友,常常逾假未歸
,甚至逃兵被關緊閉。最後因為和女友感情出了狀況,被兵變就在四哨上吊自殺。當時這
位老前輩站得是夜哨,等到大夥發現時,已經為時已晚









就這樣過了幾天後,開始是這位老兵的同梯和軍中好友們,開始聽見他的聲音。後來慢慢
的不止同梯好友,每個上哨的兵都發現這個同袍的存在。生前這位鬼老兵就挺照顧新兵的
,你來這幾天也知道我們這人少,一天時候有些人總會輪到兩班哨。站哨一次就兩小時,
很無趣,每個哨兵就不知不覺得想睡覺。而巡邏的長官就會趁機抓住這機會,開你士評會
,把你的假扣光。

想睡不能睡多麼痛苦,你都懂吧?而這位鬼前輩相當好心,會在巡邏長官快到時提醒打瞌
睡的哨兵起床,免受責法。」

「什麼嘛!是個好人啊。」

郁佑放心下來,但阿江卻搖搖頭。

「相信我,那種起床方法,你不會想睡覺的。」阿江認真的說到。

「咦?難不成那鬼會跑到我夢裡把我嚇醒不成?」






「不……比那更惡劣。」

阿江露出苦瓜臉說,郁佑看也知道他一定已經嘗過苦頭。

「反正不睡著就行了吧!這樣簡單。」

「記得要帶個蘋果麵包去四哨。」

「蘋果麵包?」

「那是四哨鬼前輩最喜歡的零嘴,也許你先拿麵包賄絡一下,他會比較有分寸。」

「喔、喔……」

晚上,快到自己上哨時間,郁佑從床頭爬起來,全副武裝紮好,戴著鋼盔走到門口,等著
士官帶自己到四哨定點上哨。門口的安官看到他,意外的跟郁佑打了聲招呼。郁佑也回到
,突然覺得這位站安官的臉挺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看你的樣子,忘了吧,你剛到部的時候在樓梯口,我有跟你打過招呼。我是張梁寬,大
夥都叫我小寬。你那時候還撞到我,有沒有印象?」

「喔!掉碗的那個。」說到剛到部撞到人,郁佑才回憶起來。

「對,掉碗的那個。」小寬苦笑的說。

「那時候真不好意思。」

「哈,沒事沒事。是說你這樣子是要上哨,哪裡的哨?」

「四哨。」

「喔,四哨啊。你知道四哨有……」

「有一位鬼前輩在那邊。阿江學長還叫我帶上這個。」






郁佑從口袋中掏出蘋果麵包。小寬看了後小聲說句果然大家都帶這東西去。

「果然?」

「你知道為啥那個鬼學長想要蘋果麵包?」

郁佑搖搖頭,小寬說:「那個鬼學長不是因為情傷上吊自殺嗎,這蘋果麵包就是生前他女
友最喜歡吃的東西。雖然這故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曾經發生過一件室,有個快退伍學
長在站哨時偷抽菸,發現自己的菸竟然燒的三兩下就沒,趕緊將剩下的菸全送給那位鬼學
長。聽說當晚那學長不小心睡著,並沒有被叫醒,且等到換哨的學弟搖醒他,他才睡眼惺
忪的爬起來,在他站哨時一個查哨官都沒經過四哨。這在當時營上可出名的!大夥就不送
蘋果麵包,改送菸。可是之後不管怎麼送那鬼學長香菸,鬼學長也不在領情。所以各個小
兵又改回送麵包的習慣。」

「是上哨還是聊天?都聊開了嘛,張梁寬。」







一個厚實的聲音從班長寢走出來,張梁寬和郁佑轉頭瞧,原來是這禮拜的值星班長,人稱
小鋼砲的偉成班。偉成班帶著小帽,打了個大呵欠,兩眼血絲,一看就是很不情願大半夜
起床帶人上哨。轉轉筋骨,走來安官桌前。

「在聊什麼?」偉成班問。

「偉成班,我們在聊四哨那鬼學長。」小寬回到。

「呵,有啥好聊的,等他站上去就知道。鬼學長會好好照顧你,放心有那學長罩,還沒有
人站四哨,因為失職被懲除。知不知道黃郁佑,要感謝我,排了個好哨給你。」

還真謝謝班長把我丟給鬼照顧!郁佑心裡咒罵。

因為上次的事件,一連、營部連那兩個目睹整件事情的安全士官,雖被下了封口令,但還
是傳了出去,現在幾乎所有連都知道他黃郁佑看的到鬼。更扯的是因為阿江學長被附身,
自己只因為跟柯輔一樣在場,還被說成也跟柯輔一樣是個能驅鬼的異能之士。好在他的連
長只當是件笑話聽聽,柯輔導長也打哈哈的混過去,而營長那邊沒人敢找死去問。也省了
郁佑自己去多做解釋。





青土山的哨站,同常都有個階梯墊高,每個哨亭都差不多有半成樓高。需要走沒有護欄的
石階上去。哨所裡只有一面對外窗,擺著簡陋的椅子跟三拐,還有已經泛黃的共軍制服辨
識照和破爛的戰機戰船照片。

這四哨雖然不像一些站崗地方在營區外頭小山坡面對死人墓,但四周長滿跟人高的雜草,
和修不好一閃一閃的哨燈,加上野狗吹狗螺;野貓怪叫聲,嚇人的指數可不比墳墓堆前的
哨所差。偉成班領著我,手拿著智慧型手機,雖然無訊號無網路,但卻可以充當手電筒,
兩人一起走過連集合場,再走段路有個被雜草埋住的小樓梯,推開茅草往上走,就是四哨
的所在地。

走到一半,眼看快到哨站時,偉成班轉頭看著郁佑說:「注意喔!差不多可以看到鬼學長
照顧人的樣子。」

說完後又露出賊賊的笑臉,郁佑一知半解的回望那笑容。兩人繼續往前走,最後要推開芒
草前,郁佑聽見很大一聲喀!像是什麼重物掉到了地板,在安靜的青土山中回音四起。郁
佑緊張的來回張望,就見偉成班樂的呢喃說:「果然又打瞌睡。」





兩人來到了四哨底下,過回兒,一個全副武裝的兵從哨所走了下來。那兵一臉菜色,頭盔
都歪了一邊,無奈的走到偉成班和郁佑面前。

「睡得很熟喔。」偉成班諷刺的說。

「唉,偉成班你就不要教訓我,我現在頭疼死了。他今天力道不小,我都已經戴鋼盔睡,
他還可以打落在地上。」

「看你還敢不敢睡。」

「沒辦法,哨所裡面那麼悶,坐在椅子上忍不住就會打盹。」

下哨的學長跟偉成班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一邊將自己的裝備交給郁佑。一旁的郁佑會意
不過來兩人的對話,只知道,這個鬼學長好像會打人?下意識把自己頭上的鋼盔在拴緊一
點。等偉成班聊完準備跟下哨學長回連上時後,郁佑才開口問兩人自己第一天上哨要做什
麼?






「做什麼?你等下就站到哨所裡……然後…」

「站哨所裡…然後…」

「發呆。」學長說。

「啊?」

「喂!在亂教什麼,小心把你上哨睡覺的事情抖出去開士評會。新來的!你就站在哨所裡
看看有沒有奇怪的人經過,簡單說就是把風,如果有問題就用三拐通訊連絡戰情室。你衛
哨守則背得如何?」

「還…還沒背好。」

「喔,那正好,你站哨的時候就一邊背,這樣就不會睡著了。」







偉成班敲敲郁佑那迷彩頭盔,拍拍屁股跟下哨的學長兩人穿過雜草走回連上,現場立即只
剩下郁佑一個人,孤孤單單站在四哨下。四周安靜無聲,只剩下上頭的燈還是一閃閃。

怕是會怕,但也沒辦法,哨還是得站。郁佑一步步的爬上四哨的階梯,等到了四哨以後,
本想裡頭會亂的可怕。沒想到其實裡頭還滿乾淨的。角落一個堆滿零嘴的地點很快的就讓
郁佑注意到。郁佑看去滿坑的蘋果麵包跟巧克力,細看還有洋芋片,全都沒開封的堆在角
落的坑裡。

「竟然真的有香菸……」

郁佑難以置信的看到零食堆旁的香菸盒,裡面確確實實放了白常的香菸,而且有些還夾雜
幾包檳榔,塞在菸盒裡,牆上竟然還有很多用筆或立可白寫下的留言。










鬼學長保佑我平安退伍。
請學長跟大寢的好兄弟說不要在壓我了!
拜託鬼學長把那機車連長做掉!
班長去死!希望鬼學長晚上可以去找他。

這祭壇多樣性還真不輸外頭的小廟,竟然還求願起來。郁佑乖乖的將攜帶的蘋果麵包放到
零食堆中,上面還做了記號寫著「給鬼學長」。並在心中默念:請學長不要出來,我只是
來這的過客,拜託你千萬不要出來!我很怕鬼,拜託你不要出現,千萬千萬不要出現!

說完郁佑開始兩個小時的站哨,原本想背牆上掛的衛哨守則與用槍時機,但沒想到四哨裡
頭異常的舒適,本來蚊蟲多的軍營,沒想到這邊卻完全不見蹤影,窗口還吹來涼爽的晚風
。難怪大夥都會睡著。郁佑坐在哨所的椅子上邊想著,自己打起呵欠,漸漸眼皮開始沉,
頭也覺得重,精神一點一點不濟,就在整個人要睡去的時候,耳後傳來一陣低語。

-又是蘋果麵包!-







「嗯?」

郁佑聽見聲音,回頭看,但哨所只有他一個人。不會鬼學長出現了吧!自己可還沒有睡著
。郁佑繃緊神經,人提心吊膽,左顧右看。卻沒見到四周有啥奇怪的變化。

-這些人都只帶零食還要求那麼多!做掉連長,我是鬼,又不是殺人犯!-

又來!郁佑這時確確實實聽到聲音,那聲音聽上去是個成年男聲,而且有種奇怪的地方口
音?郁佑悶著腦袋想,沒到安穩一個月後,今天又碰上,開始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見沒
事發生,當他鬆了口氣,不自覺抬頭往上看後,心頓時震了一大下,整個人立刻從椅子上
跌坐下來。

一個穿著古早國民兵軍綠色的軍人正掛在哨所上方。

郁佑嚇的發不出聲,想逃走腿卻軟了攤的一動也不動。只見那吊在半空的軍人眼睛直直看
著他。而且嘴裡還咬著……蘋果麵包?麵包的袋子上還有著「給鬼學長」四個字的筆跡。






「啊!那不是我的蘋果麵包嗎?」

-咦?你這小鬼看的見?喂喂!你看得到我是不是?-

是乎聽見郁佑說話,吊死的鬼學長不知為什麼突然從吊繩中跳下來,腳踏在四腳朝天的椅
子上,臉貼近的看著郁佑,一臉驚訝跟期待,那慘白的大臉靠近,讓郁佑剎那間覺得有點
可怕,臉撇了過去。

「沒有,我看不見鬼,這裡只有我一個人!」

-騙肖耶!你明明就看的見!-

鬼學長氣急敗壞,伸手去搖郁佑的衣領。

「幹嘛啦!不是叫你不要出來嗎!我最怕鬼了,帶了蘋果麵包給你,還故意嚇我!」







被拉了煩的郁佑,生氣的回嗆鬼學長。嗆完郁佑心一驚,完了!自己竟然跟鬼嗆聲,等等
不知道要被怎麼報復。要不現在道歉?心慌的郁佑開口想跟眼前的鬼道歉,沒想到鬼學長
卻搶先一步,一臉開心的,整個人抱住他大聲說:

-我做鬼待在這營區二十多年!終於、終於!有個人能看到我!-

郁佑被著鬼一抱,全身發冷,身子僵硬的像是被石頭重重的壓在身上,鼻子也快不能呼吸
,連忙說到:「放…放…放手!我…我要死掉了!」

-啊?抱歉抱歉,我忘記只要靠活人太近就會吸那人的陽氣。-

鬼學長趕緊放手,搔搔頭對郁佑道歉。郁佑這時才如釋重負,大口喘氣。他睜大眼看著眼
前這位鬼學長,舊式軍服,除了臉色慘白點,加上脖子上有明顯繩索的勒痕,剩下的幾乎
就和活人沒有兩樣。這和以前郁佑所經歷過的鬼都有所不同,眼前這位學長,真的是鬼嗎








「你真的是鬼?」

-應該不是鬼,算個幽靈而已。-

「幽靈不是碰不到人嗎!」

-是碰不到,所以我往往都用「壓」的!示範給你看喔!-

鬼學長爬回來吊死他的繩子上,在往上爬,爬到哨站的最頂,然後往下一躍穿過郁佑手臂
,郁佑瞬間感覺到自己手臂像是被人很很揍了一拳,相當疼,身子被鬼學長穿過,人又被
撞倒在地。

-就像這樣。每次當那些站哨的小夥子打瞌睡,我看見查哨官接近,都會好心的叫醒他們
。但最近的死囝仔只要睡著怎麼叫都叫不起來,有些還叫我踮踮。我一把火起來,感脆就
用「壓」的,把他們通通撞的唉唉叫,嘿嘿!看他們還起不起床。只有你這肖年郎比較特
別,竟然可以摸、可以抱!我好幾年沒抱過軟呼呼的人了。-






「我又沒做什麼!幹嗎壓我!」郁佑抗議的說。

-歹勢歹勢!知道有人看到我太高興了。-

鬼學長笑嘻嘻的盤坐在空中像個不倒翁一樣在郁佑身旁飄來飄去。郁佑拍拍屁股灰塵起身
,還是對於眼前這位鬼學長感到不可思議。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不會對他發動「攻擊」的鬼
怪,況且不但聽得懂他說的話,甚至還會跟他道歉。如果是這樣難道……

營長跟鬼談判的天方夜譚,這下有譜了?

-少年仔我看你名牌,你叫黃郁佑對不對?我問你,你們上次有個上哨的兵帶著一個方方
正正,薄薄會發亮的東西是什麼新的手電筒?還像電視一樣有東西在裡面跑。好多人都有
那個東西,那是啥玩意兒?-









「方方正正像電視一樣的手電筒?」

-就剛剛你們班長拿的那個啊!-

「你說智慧型手機喔?」

-智慧型手機?-

「嗯,簡單說就是以前的大哥大。」

-大哥大現在變那樣!那小小一支!-

鬼學長驚訝的說到,一臉不可自信的看著郁佑,對於剛剛的話露出欽佩的眼神。會不會真
能談成局?郁佑看鬼學長剛羨慕完新世代的大哥大,又繼續友善的跟他搭話問問題。

也許真有可能有說不定?

鬼都可以跟人搭話問智慧型手機,人怎不能跟鬼談判它們嚇到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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